今天看了两部娄烨。春风和花。
尤其喜欢第一部，春风沉醉的夜晚。整部氛围用沉郁来形容也不为过。高明的是，所有社会性的困境全以人物自身来表达，没有娄其他片中政治隐喻那么白。是很耐心的叙事节奏。弦乐又是惯用的风格，其间男女仓皇，辗转，莫知所终。
有一幕印象很深。三人行，谭卓演的角色发现了男友与另一人亲吻，刚推开门就走了，无处可走。在楼梯间里坐下哭。下一个场景是夜里的房间，双人床。被搂着的她，挪开放在自己身上的伴侣的手，起身。
一般的电影会让这个人物去哪里？如果是我，也许在窗边吹风，点一支烟。王家卫可能会让她去凌晨的操场跑步。但这是娄烨的南京。她去了隔壁的KTV，接着那男人也到了。（看起来KTV应该一幢楼里的，他们在有住宿和玩乐的那种场所。）
她在那唱《那些花儿》。当然，心情不那么愉快。如我第一次听的那样，这是一首悲伤的歌。她看了进来的男人一眼，男人也看着她唱，看她落泪，递上纸，一会儿又看着屏幕。她一边唱，一边流泪。
后来他们共同的爱人来了。三个人轮换地唱，三个无可奈何的人。
片中还有很多的段落也是如此。沉默，无奈，却有沉郁的美感。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它比夏宫好的一点，不作。当然也因为主角设定不是文青或知识分子的缘故。南京与边缘青年，这个搭配是和谐的。
几位主演有分寸的表演也是加分，哪怕如今觉得些许油腻的陈思诚，在本片里也是完美融入南京的灰暗背景中。
相比花过于直白的政治隐喻，以及（可能是演员的缘故）让观众无法理解的俗套纠葛，都难以和夏宫相提并论。直到后半段我才明白导演想要说什么，这部片里有性，有权力，有暴力与自由，但惟独看不到爱情。这是我失望的原因。
最后提一句，让我落泪的好像大多都是性爱场景。对此，娄烨的拍摄有一种生猛的真实，身体状态代替了人物心理的言说：即将离别前的性（花的结尾那场性让我想起偷心的结尾）；知道眼前的爱人也爱着其他人的性。娄烨没有那么冷，他只是尽可能展现这一切——爱情的发生与毁败，以及它无论如何都难以否认的美与脆弱。
所谓生活，就是走到乱丛中去。
既悲且欣之时，无可奈何之时，不要忘记舞蹈。
2020.3.3